此文在十年前为建国五十周年而作。十年又过去了,社会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人们上班不再骑自行车了,许多人开上了汽车。又如,博客成了人们的一种娱乐方式,或者某些商界精英论战的阵地。
每次下班,自行车从流虹桥上轻快地滑下去,我总会回想起那些割草的日子。
那时我在农村插队,农历七八月间,农事闲了,队里总要派人外出割草,以备冬天饲牛。六七个人摇一条船出去,七八天时间,得载回一船干草来。在一年到头的田间劳动中,割草算是一件很轻松有趣的事,姑娘小伙便十分踊跃,得轮流着去。轮到我的那次,同行的是四五个姑娘,还有个叫云虎的小伙子。夏末秋初的阳光怡人而亮丽,芦苇和桑柳染绿了河流。船行在如网的河港里,伴着清脆的鸟语,姑娘们话语嘈嘈切切,笑声儿如银盘落珠。我知道她们在说云虎。云虎英俊魁梧,很讨姑娘们喜欢,姑娘们喜欢说他。云虎光着膀子,持篱站在船头,像一尊雕塑。忽地凝神,迅疾地把篱掷出去,竟有一尾鲤鱼从水中浮起。姑娘们惊叫着,笑闹着,有个叫云娟的抓起个竹筐把鲤鱼捞起,一会儿就有鱼汤喝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春草深深无人割。那时候人们要用草饲牛、沤肥、晒干了卖钱,田垄间草也不多,我们的船摇了好远,也没找到一处青草茂盛的地方。夕阳西下了,云虎说,这儿离吴江农场不远了,大概不会割草,我们到那儿看看吧。大家赞同,便用力摇起橹,船儿箭一样向前驶去。明月初升的时候,我们把船停在一座简陋的水泥桥下,水泥桥遮阳挡雨,晚上睡觉可以不怕寒露。河东有一片依稀的灯光,我们知道,那就是吴江县城了。
第二天天很好,我们早早起来上岸割草去。河西不远处,过一条小渠,就是农场一大片收获后的菜地,成片成片丰茂的野草,使我们高兴得嚷成一团。大家扑向草地,就像婴儿扑向母亲,辛劳的农民扑向丰收的田野。我们挥舞着镰刀,奋力地割着,很快便割了一大堆。草丛里遗漏的瓜菜,增添了割草的乐趣,不时有人叫嚷:哎呀你们看,种的茄子大得像个小南瓜!哟,这儿还有个冬瓜,背回去够吃一顿了!云娟是割草的能手,她那被汗水浸润的脸颊红扑扑的,使她显得更加娇美多姿。忽然她“哎呀”一声惊叫,只见草丛中扑楞楞窜起一只雉鸡,啼叫着向远处飞去。云虎惋惜得跳脚:“哎呀呀,可惜可惜!要是我碰上啊,早把它抓住了!”惊魂未定的云娟羞赧地说:“它刷刷地动,我还以为是蛇呢!换了你,也不定吓成什么样呢。”云虎的脸一下红了,搓着手偷看云娟的脸色,云娟却又高兴得拍起手来:“你们快来看呀,还有一窝野鸡蛋呢!”
记得我们在那儿割了六七天草。回家前的那天晚上,大家相约着到县城看电影。我忽然很留恋这片草地,便一个人偷偷溜出电影院,信步向它走去。月光下的草地朦胧而迷离,像一位披头巾的神秘女郎。晚风轻轻地掠过,送来一阵阵清新的草香。秋虫在夜色里歌唱,此起彼伏,婉转而悠扬,我想它们一定是在唱着一支大自然的颂歌吧?我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田埂上依偎着一对熟悉的人影,我不想打扰他们,便缓缓地转身离去。站在那水泥桥上回首西望,我默默地和那片草地告别:再见,月光下的原野!再见,辛勤的秋虫和雉鸡!再见了,清清的河流和庇护了我的水泥桥!
二十多年后,我有幸调到县城某机关工作。傍晚闲暇,沿流虹路散步,走上流虹桥,极目西望,心里突然一亮,早已忘却的割草的往事像闪电一样突现在眼前。也是这条河,也是这座桥,却已经不是这条河,不是这座桥。没有了深深的秋草,没有了秋虫的鸣唱,也没有了朦胧的月光。呈现在眼前的是宽阔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幢幢高楼和光彩夺目的霓虹灯,以致我不敢和它相认,我梦中的割草的地方!从此我几乎每天都要走上流虹桥,在那儿站一站,轻轻地问一声:是你吗?你怎么会变得那么雍容华贵,那么富丽堂皇?我欣喜,却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惆怅。
又过了几年,单位里给我分了一套房,就在流虹桥西边一个新建的住宅区。有一天,我看见一伙人在屋外的空地上种树铺草,有一个人很面熟,仔细一看竟是云虎!我有些失态地跑过去,大
声地问他:你还认识我吗?你还认识这个地方吗?我请他到家里喝茶,他告诉我,他承包了这个小区的绿化工程,要在马路边种树,屋宇边种花,庭院里种草。他说这几天忙,要乘着春风春雨把草种下去。望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不由得感叹,以前在这儿割草,现在在这儿种草,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呀!我祝愿草更绿,花更香,小城更美丽,生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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