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的平等意识

漫谈美国⼈的平等意识

2007-05-29

美国⼈追求和维护权利平等的理念，已经融⼊公民⾃觉意识。如果你毫⽆理由地给⼀个⼈特殊待遇，他⾮但没有那种居⾼临下的快感，反⽽觉得浑⾝不⾃在，有时还回应⼀句：“Ｄｏｎ＇ｔ　Ｓｉｎｇｌｅ　Ｍｅ　Ｏｕｔ！”在商务谈判桌上，拒绝顾客额外要求的严厉说辞是：“这样对其他客⼈来说，就不公平了。”

美国⼈会耐⼼地排队等待服务，没有“夹楔”的习惯；在公众机构办理⼿续，没见到谁⾛到办公室后门，拉出⼀个熟⼈嘀咕嘀咕，公事私办的。某些场合，也会有⼀些紧俏东西——例如免费的纪念品——⼤家都想得到。依照先到先得的原则，美国⼈拿到⾃⼰的⼀份就⾛开。如果看到有精明⼈再排队拿第⼆份的，⼏乎肯定这是⼀位新移民。传统美国⼈的思路是：让后⾯的⼈也有得到的机会，这才公平。⽽新移民的⼩算盘拨弄的是：等他们辨认出我来，告诉我不可领第⼆份再说……令⼈感到不好意思的是，这些精明⼈，常常⽣了⼀付炎黄⼦孙的⾯孔，得了便宜还卖乖巧，随⼝还会冒出⼀句国语评论：“这些⽼美，还真他奶奶的笨！”

美国⼈不取份外之份，不是受到智商的，⽽是受到社会公德的约束。这种“笨”观念，还真是从他奶奶以⾄更远祖辈传承来的。对于仰仗势⼒或凭借奸滑攫取特权利益的⾏为，美国⼈由衷地反感和蔑视。这种国民情绪的形成，是⼤有历史渊源的。过去的美国⼈曾遭受过不平等的待遇。美国建国之前，英国对北美殖民地⼤耍宗主国特权，英国皇室只有兴趣征收赋税，没⼼思关照殖民地建设；殖民地⼈民只有纳税的义务，没有权利过问英国，凸现了权利和义务的不对等。英皇室认为：既然宣布你们是附属殖民地，你们就得维我依附、⾮我莫属。英国皇室坚持“君权神授，⼈权君授”的皇家信条，并认为是不证⾃明的。

１７７６年７⽉４⽇美国独⽴宣⾔布告于天下，针锋相对地提出了另⼀套不证⾃明的公理——“天赋⼈权”、“⼈⽣⽽平等”。殖民地⼈民受够了不平等待遇的⽓，肚⼦早就憋得⿎绷绷的，⼀旦发泄，风起云涌，⽓势磅礴。美国开国元勋们外向宗主国讨还公道，内向国民倡导“平等”，⼀个思想启蒙的新时始了。

不管⾛过的路怎么曲折，公民权利平等的观念，已经成为美国精神⽀柱。

我们不能因为“天赋⼈权，⼈⽣⽽平等”的理念⾸先发源于西⽅社会，⾸先受益的是⽩⼈，就讥笑美国的“⼈权”和“⼈⽣⽽平等”的运动是虚伪的或者带有⽩⼈⾄上主义⾊彩的。草原上的⼤⽕，总是在草⽊茂密和地势⼲燥的地⽅起燃；⼈类理性的光芒，也总是在⼈类智慧形成结晶的矿脉⾥闪烁，现代⼈接受英雄不论家世的的思想，⾃然也能接受宝物不限产地的道理。“天赋⼈权”、“⼈⽣⽽平等”的理念，应当也是全⼈类的宝贵遗产。

美国⼈的基本价值观念：平等机遇与竞争意识

美国⼈在摆脱皇权和神权的统治，以及摒弃贵族阶级的思想之后，代之以⾃由平等的思想。因为没有皇权，⽼百姓与执政者之间不存在君⾂关系；因为没有神权，教会不可以把它的“神剑”凌驾于权威上；因为没有贵族阶级，社会不可能产⽣世袭制统治阶级。在扫除了这⼀系列⼈为的障碍之后，平等思想也就⽔到渠成，⾃然⽽然地成为⼈们的理想追求⽬标。

由于美国⼈注意平等，蔑视等级观念，所以他们对平等机遇这⼀游戏规则⼗分强调。任何凭借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平步青云”的⼈，都难以在普通⼈的⼼⽬中产⽣敬意，⽽那些在机会均等的情况下屡屡失败的⼈，也难以赢得⼈们的同情和尊敬。只有那些在机会均等的情况下，披荆斩棘，通往直前的⼈，才会得到社会的赞许和嘉奖。

⽏庸违⾔，美国⼈重视平等机遇的观念为⼈才培养和社会进步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因为机遇均等，特权观念没有市场；因为机遇均等，“开后门”做法被牢牢堵死；因为机遇均等，平民百姓都有盼头，都抱希望。于是，社会的⽤⼈准则就是任⼈唯贤，⽽不是任⼈唯亲。⼈们在平等观念为主导思想的社会⾥⽣活，不仅对⽣活本⾝充满信⼼，⽽且还真正从⼼底⾥感受到当家作主的滋味。

从很⼤程度上讲，⼏百年来，⼈们从世界各地奔向美国，⼀个⼗分重要的原因，就是认为美国是⼀个充满机遇的国家，即所谓的“the lad ofopportunity”。说美国充满机遇，并不意味着别的国家没有机遇。但由于世界上⼤

多数国家受传统观念影响较深，社会等级观念仍占居⼤量市场，因⽽机会均等机制极不完善，导致⼤多数⼈的积极性遭到严重挫伤。还有不少国家⾥，裙带主义严重，“⾛后门”之风盛⾏，普通百姓鲜有平等机遇，致使他们⼼灰意懒，对改变⾃⼰的社会地位推动信⼼，更遑论有朝⼀⽇出⼈头地。对⽐这下，美国社会提供的机会不仅多，⽽且相当实实在在。在机会均等⽂化观念指导下，⼤家凭能⼒、凭智慧、凭韧性、凭耐⼼，再加上⼀点运⽓，去实现⾃⼰的梦想。就这点⽽⾔，机会均等观念为⼈们充分发挥才能、尽⼒开发潜质确实提供了⼗分理想的条件。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各国移民奔向美利坚合众国时，不管他们的学历、才能、素质有多⼤区别，他们都⼗分⾃信：在美国，他们可以⽐在⾃⼰国家⾥⽣活得更好，因为那⾥的机会更多。由于⼀代⼜⼀代的移民都在不同程度上实现了他们的“美国梦”，所以，美国作为⼀个“机会之国”的观念也就深⼊⼈⼼，由其演化出来的平等机遇思想也同时内化成美国⼈的基本价值观念。

需要指出的是，美国⼈在谈论机遇平等指的是每个⼈有获取成功的平等机会。换句话说，美国⼈笃信的平等观念，更侧重于给予同等的机会让⼈试⼀试，⽽不是强调结果的平等，让⼈不分贡献⼤⼩⼀起吃“⼤锅饭”。作⼀个⽐喻的话，美国⼈倾向于把⽣活看作⼀场赛跑。“平等机会”作为⼀种伦理规则，允许每个⼈平等地参加赛跑，没有⼀个⼈因为出⾝问题、家庭背景，或者社会地位和宗教信仰⽽被剥夺参加赛跑的机会。但是，由于每个⼈的情况不同，有跑得快的，有跑得慢的，也有中途跑了吃不消的，所以，赛跑的结果总会出现赢家和输者。这个结局是平等机遇带来的⾃然结果，也是⽆法改变的结果。

由于可以引出⼀个与平等机遇紧密相关的另⼀个观念——竞争意识。既然⽣活被看作⼀场赛跑，那么，任何⼈要取胜，就必须参加这场赛跑，并尽最⼤努⼒与别⼈⽐耐⼒、⽐速度。同样的道理，既然每个⼈有均等的机会，那么，他就有责任地尝试、有义务去体验。不然的话，他只好以局外⼈的⾝份，观看他⼈赛跑。其结果当然是失去赛跑给⼈带来的刺激、兴奋、愉悦和胜利之果实。那时，他除了⾃我抱怨之外，就没有任何发牢骚的理由了。因此，在美国这样⼀个机遇丰富社会⾥，⼀个⼈要获得⼴义意义上的⾃由，就必须⼀直不停地“跑”（onthe run）。

因为每个⼈都在“跑”，所以美国⼈⼏乎在所有的⽅⾯都在与他⼈进⾏⽐赛。他们与同学⽐，与同事⽐，与朋友⽐，与邻居⽐；他们⽐智⼒，⽐精⼒，⽐耐⼼，⽐韧劲，⽐信⼼，⽐勇⽓。可以这么说，社会⾥绝⼤多数⼈都在没⽇没夜地⽐。那些⽐赛竞争中获胜的被称作“强者”，并受到社会赞赏和羡慕；那些⽐赛竞争中失败的称作“弱者”，并遭到周围⼈的冷落和鄙视。真所谓“物竞天择，适者⽣存”。

由于竞争在美国社会⾥是⼀个涉及⽣存问题的客观现实，所以竞争的压⼒从孩提时代起⼀直相伴到退休歇业为⽌。对于美国⼈来说，学习怎样成功地竞争是他成长的⼀部分，⽽⼀个⼈的成熟标志就是懂得竞争的决窍。据此推论，⼀个拒绝学习如何竞争的⼈，实际上意味着拒绝成长，拒绝成熟。这也是美国⼈看不起那些⾃⽢下游、⾃暴⾃弃、⽆所事事、终⽇闲逛的⼈的原因之所在。

在最近进⾏的⼀次测验中，百分之六⼗以上的美国对下⾯的这样⼀句话表⽰赞同：“对年青⼈来说，拒绝相信在竞争中取胜⾄关重要，是⼀种不健康的想法”。这表明，⼤多数美国⼈认为，竞争以及在竞争中取胜的愿望是⼀种健康和值得追求的愿望。这种愿望即是催发⼈们奋进的强⼤驱动⼒，⼜同时在⼈们的⼼中造成⼀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压⼒感。美国⼈从懂事起便被推⼊这种⽆休⽌的竞争漩涡，只⾄退休才能从中钻出来。然⽽，正在他庆幸⾃⼰终于摆脱竞争压⼒的时候，他⼜发现⾃⼰不再受到社会的关注和器重。因为在美国，荣誉和威望属于成功的竞争者，那些退出⼈⽣赛跑⽐赛的⼈，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有退缩到“被遗忘的⾓落”去的份⼉。美国⽼⼈不像其他国家⾥的⽼⼈那样受⼈尊敬，原因概源于些——他再也不能成功地竞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