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孟姜女传说_与齐鲁文化_兼谈其中的主要文化素

齐史研究

5孟姜女传说6与齐鲁文化

)))兼谈其中的主要文化素

孙 超

(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200433)

[摘要]5孟姜女传说6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2006年山东淄博将其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就其真正的归属地问题却产生了争议。通过文献考索与田野调查,我们认为:齐鲁,特别是淄博泰山齐长城遗址及周围地区是孟姜女传说的发源地。秦始皇之所以进入5孟姜女传说6,其直接因素是他修了/万里长城0,而深层原因是他的齐鲁文化情结。/文化素0是波亚托斯提出的概念,指的是通过符号感觉到或认识到的文化单位。从/礼义0、/歌哭0等文化素分析来看,齐鲁文化是5孟姜女传说6最核心的精神内核,齐鲁是它的文化出生地及传播的中心地带。

[关键词]5孟姜女传说6;齐鲁文化;文化素[中图分类号]G124;I27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828(2011)01-00-06

OnLegendsofMengJiangnvandQi-LuCulture

)))ConcurrentlyonMajorCulturalEements

SunChao

(ResearchCenterofChineseClassicalLiterature,FudanUniversity,Shanghai200433,China)Abstract:TheLegendofMengJiangnvisoneofthefourfolklegendsinChina.However,afterZiboappliedthelegendasitsnationalnon-materialculturalheritagein2006,disputeswerebroughtaboutthetrueownershipofthelegend.Throughdocumentresearchandfieldinvestigation,webelievethatQilu,especiallytheremainsoftheQiGreatWallinZiboandtheareaaroundit,isthecradleofthelegendofMengJiangnv.ThedirectreasonthatQinShihuangappearsinTheLegendofMengJiangnv,isthatheorganizedtobuild/theGreatWall0.AndthedeeperreasonishisQiluculturecomplex./Culturalelement0isaconceptraisedbyPoyatos.Itreferstotheculturalunitsthatarefeltandrealizedthroughsigns.Throughtheanalysisoftheculturalelements,suchas/ritualphilosophy0and/cryingandsinging0,wecansaythatQilucultureisthemostessentialmentalcoreofTheLegendofMengJiangnv.Qiluistheculturalbirthplaceofthelegend,aswellasthecentralplaceofitsdis-semination.

Keywords:TheLegendsofMengJiangnv;Qi-LuCulture;culturalelements 5孟姜女传说6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中最早被文人传播,为学者重视,研究成果最多的一个。/0以来,历史学家顾颉刚、民俗学家钟敬文、

[收稿日期]2010-09-18

[作者简介]孙超(1979-),男,山东临沂人,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博士生,讲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主要研究中国文学与文化。

前苏联汉学家李福清等为代表的一大批研究者为5孟姜女传说6的发掘、保护和承传作出了巨大贡献。如今,流传势力最大的5孟姜女传说6包括如

下基本的情节单元:1.葫芦(南瓜)里生出孟姜女。2.孟姜女与范喜良(儒生)相遇成亲。3.范喜良被抓去修长城。4.孟姜女千里送寒衣。5.得知死

¹

讯,哭倒长城。6.智斗秦始皇。2006年山东省淄博市将5孟姜女传说6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

哀公使人吊蒉尚,遇诸道,辟于路,画宫而受吊焉。

曾子曰:/蒉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礼也!齐庄公袭莒于夺(夺即隧),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庄公使人吊之。对曰:-君之臣不免于罪,则将肆诸市朝而妻妾执。君之臣免于罪,则有先人之敝庐在,君无所辱命。.0

这里的/哭之哀0是需要着重强调的,一方面/古今无数孟姜女的故事都是在这-哭之哀.的三个字上转出来的0

[3]

遗产后,就其真正的归属地问题却产生了不小的争议。2008年河北省秦皇岛市、湖南省津市也申报了5孟姜女传说6项目,并获得批准。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本身来看,三地共享一个国家级项目无可非议,但从民间文学/史0的角度来看,寻找5孟姜女传说6的文化出生地及其传播的中心地带却又显得非常必要,我们对此不能模糊对待。何况,我们也知道近现代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5孟姜女传说6是江浙地区和山海关地区的º。齐鲁大地到底是不是5孟姜女传说6真正的文化出生地呢?带着这个疑问,笔者进行了一番文献考索,并利用已有的田野调查资料,从/文化素0的视角探讨了5孟姜女传说6与齐鲁文化的血肉关系,得出了非常明确的结论。

一、齐鲁:5孟姜女传说6的发源地

早在/0之后,顾颉刚等前辈学者便从史源学的角度,通过原始文献的考索,疏证了齐鲁是5孟姜女传说6的发源地。顾氏指出:/孟姜女即5左传6上的-杞梁之妻.。0

[2]

[1]

,更重要的是它形成了齐鲁千

载传承的/哭0文化。请看5孟子#告子下6的这段

话:/淳于髡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0正如顾氏所说:/在这一段上,使得我们知道齐国人都喜欢学杞梁之妻的哭调,成了一时的风气,又使得我们知道杞梁之妻的哭,与王豹的讴,绵驹的歌,处于同等的地位,一样的流行。0与此相关的记录还有汉代的几种文献:

5韩诗外传#卷六6:/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称咏。0

枚乘5杂诗#卷一6:/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0

5说苑#善说6中出现了/昔华舟、杞梁战而死,其妻悲之,向城而哭,隅为之崩,城为之陁0的记载。

5列女传#贞顺传#齐杞梁妻6里出现了杞梁妻/遂赴淄水(今源泉北)而死0的情节。

以上文字加着重号的部分为该故事不断增加的新内容,它们慢慢成为5孟姜女传说6中不可或缺的情节要素。此后至六朝末,文献里集中讨论的是杞梁妻哭的是齐国哪座城的问题。可见,其范围仍未脱齐鲁。

可是,自从晚唐诗人贯休作了5杞梁妻6诗后,便改变了杞梁的朝代,增添了秦始皇和秦长城。于是,对于孟姜女哭崩的是哪座长城,哪座山?杞梁、孟姜到底是哪里人?就争议不断了。笔者拟在这里运用时贤田野调查所获得的资料来进行探讨。

1.泰山唐碑中记载的杞梁妻哭长城。

最早传说中杞梁妻所哭之城乃是齐长城,尔

[4]

5左传#襄公二十三

年6记载:

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

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0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0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0齐侯吊诸其室。这段文字有两点非常值得注意:第一,杞梁作战,其妻拒绝郊吊等事件均发生在齐鲁大地;第二,杞梁妻等人多谨守礼法,这也凸显了齐鲁儒家文化的特色。

再看二百年后,5礼记#檀弓下6中的叙事:

¹可参看黄景春著5民间传说6,中国社会出版社2006年版。

º现在,流传势力最大的5孟姜女6主要是江浙地区与山海关地区传说合流的产物。

65后传说演变,变易为秦长城。清人吴震方5读书质疑6卷一提出:/杞梁妻哭而崩者乃齐长城,,0近人魏建功,当代徐北文、张华松都执此说。我们从最近发现的5优婆夷阿刘造石浮图铭6更可明确无疑地得到这一结论。铭云:/前瞻古堞,梁妻大哭之城。0(一路考来,此碑在泰山以西陶山幽栖寺内,立于唐开元八年。)此语是说陶山附近的古代城堞乃是杞梁妻痛哭之所在。这城堞就是齐长城。这便证明杞梁妻哭齐长城之说至迟到唐元八年(720年)已起于民间,早于晚唐贯休诗中的哭秦长城。

2.杞梁姓与古杞地在山东新泰。近年杞国青铜器、/淳于戈0的出土,在大量考证工作基础上,专家多认为杞梁姓与古杞地在山东新泰。

/范郎石0,据泰山以南宁阳县石碣集村村民建玉法(71岁)、周永成(67岁)讲述:/原在村正南毛、建、钱姓三家林之间,石为古陨石,上世纪80年代被人运走。石紧靠南北大路,传说范杞梁修长城时路过,歇于石上,故名范郎石,附近旧有范七郎庙,久毁。(2007年3月8日调查。)结合文献与上述调查及出土文物等可知:杞梁姓与古杞地在山东新泰,5孟姜女传说6源头在泰山地区。

3.杞梁妻故事中的淄水、梁山都在泰山周围。4.泰山附近的/贞女山祠0(遗迹)是史籍中最

¹早的姜女祠。

5.电视台5走遍中国6之5孟姜女哭长

年)所立。碑额阴刻/孟姜女纪铭0,详细记述了

º该石碑的发现进一步/孟姜女哭长城0的情况。

证明了/孟姜女哭长城0所哭为/齐长城0。据碑文记载,孟姜女之夫范喜良系城南王庄村人,经考

证,该处原有孟姜女庙、孟姜女坟和衣冠冢等重要古迹。

通过以上梳理,我们可以明确得出如下结论:齐鲁大地,特别是淄博泰山齐长城遗址及周围地

»区是5孟姜女传说6的发源地。

二、秦始皇的齐鲁情结与5孟姜女传说6顾颉刚说:/杞梁之妻所哭倒的,无论是东汉

人没有指实的城,是崔豹的杞城,是郦道元的莒城,总之不离乎齐国的附近。杞梁夫妇的事实,无论如何改变,他们也总是春秋时候的人,齐国的臣民。谁知到了唐朝,这个故事竟大变了。0[5]导致这个故事大变的原因就是杞梁妻所哭之城由/齐之城0变成了/秦长城0,而进一步引出了一个话题人物)))秦始皇。秦始皇之所以和5孟姜女传说6发生关联其直接因素就是他修了著名的/万里长城0。到了唐代5同贤记6和贯休的诗中,杞梁就开始修筑秦长城而且死在那里了。贯休诗云:/秦之无道兮四海枯,筑长城兮遮北胡。筑人筑土一万里,杞梁贞妇啼呜呜!0[6]而且,从此以后,故事的基本情节就已定型,包含了今天流传版本的主要情节单元。在这里,我们要谈的是秦始皇之所以加入5孟姜女传说6实在是与其不解的齐鲁情结有关。

秦始皇的齐鲁情结,概括地讲,就是对当时齐鲁文化的/迷恋0和/怨憎0。展开来说就是三个/最0:一是最迷恋齐鲁的人文和山水。他在统一全国后的11年中,共有4次大的巡狩,有3次是东巡,而东巡主要就是到齐鲁来看看,他最后是死在齐鲁大地上的。秦始皇踏遍了齐鲁山川,走遍了山东半岛的海岸线。据史学家考证,秦始皇看的海主要在今天山东的威海、烟台等地。二是最相信齐鲁方士的不死之谎言。关于秦始皇信了方士的话求不死药的故事很多,那些方士大多数是山东的。因为齐国一直盛行黄老之术。三是最憎

城)))哭的是齐长城非秦长城6。

这一部纪录片着重为观众讲述了齐长城遗址、淄博地区流传至今的孟姜女传说、博山中老年妇女的孟姜哭(当地农村/哭0文化)以及对与博山区淄水的考察等。将其与前四条证据相结合,可清晰辨认出5孟姜女6身上的齐鲁文化烙印。

6.山东莱芜发现一明代石碑,记述/孟姜女哭长城0。

据山东文物局消息,莱芜市文物普查队日前在莱城区茶业口镇上王庄村发现一明代石碑,该碑位于齐长城黄石关南侧,系明洪武戊申年(1368

¹以上四点,均采自周郢的5孟姜女传说与泰山6,5文史知识62008年第6期。º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2008年11月19日14:07。

»我们还可以从新近发表的论文中得到相关信息。毕雪飞:5民间传说的文化解读)))淄河语境中的孟姜女传说6,5民俗研究62009年第3期;张士闪:5从故事到事件)))围绕山东淄博市淄河镇孟姜女故事产业开发的讨论6,5民族艺术62009年第4期;统菊、郭海红:5孟姜女传说/在地化0后的传承特征分析)))以山东淄河镇的孟姜女传说为例6,5民俗研究62009年第4期;左玉倩、李郑实:5齐长城黄石关的/孟姜女纪铭碑06,5山东档案62010年第1期。

66恨齐鲁儒生的迂腐之冒犯。主要是在封禅泰山的过程中齐鲁儒生们得罪了他,最终得了个/焚书坑

[7]

儒0的下场。

亚托斯首先提出来的一个学术概念,它为这样一种新思路服务:/把文学现象当做文化现象来看待,侧重于从传播和符号作用方面寻求理解文学特性。0/文化素指的是通过符号感觉到或认识到的文化单位。0[11]在人类社会中,人们常常首先将自己行动的意义用某种器物或符号表示出来,这些器物和符号就是文化素。例如,对于传统的农民来说镰刀、犁头(或其符号)是文化素,这是/硬0性文化素;/安土重迁0也是文化素,这是/软0性文化素。5孟姜女传说6作为一种民间文学现象是非常适合当做文化现象来看待的,对其做文化素的分析是非常恰当的。我们可以通过分析这些特殊的/文化单位0来恰如其分地把握5孟姜女传说6的文化出生地。下面,我们将提取出5孟姜女传说6中的主要文化素来加以分析和讨论。

1.礼义。

自5左传6杞梁妻拒/郊吊0到孟姜女故事成型,/守礼0贯穿其始终。从5礼记6中杞梁妻迎其夫之柩于路而/哭之哀0到/崩城0、/崩山0、/千里送寒衣0、/以血验骨0、/投海殉情0等都体现出孟姜女重义。/礼0最终发展为孟姜女向秦始皇提出为其夫进行/国葬0的要求,而蹈海殉夫标志着/义0的顶级完成。众所周知,齐鲁文化最鲜明的特色就是重义守礼。可见,5孟姜女传说6无论怎样演变,它的文化之根都是深植于齐鲁文化母体之上的。随着该传说的不断向外传播,其中的/义0融合湘楚文化、江浙文化等南方浪漫文化而发展成一曲忠贞爱情的千古绝唱。而在所有地域的同题传说中,礼与义则共同形成了孟姜女抗暴殉夫的巨大精神动力。

2.歌哭。

顾颉刚说:/古今无数孟姜女的故事都是在这-哭之哀.的三个字上转出来的。0的确如此,5孟姜女传说6无论怎样演变都离不开歌哭,这也正是齐地自春秋以迄今日未间断的一种民俗。5孟子#告子下6载有:/淳于髡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0正如顾氏所说:/在这一段上,使得我们知道齐国人都喜欢学杞梁之妻的哭调,成了一时的风气,又使得我们知道杞梁之妻的哭,与王豹的讴,绵驹的歌,处于同等的地位,一样的流行。0[13]另外据相关文献记载:春秋时,雍门之人既因韩娥而善哭,雍门子周又以善哭而有名,可见当时齐国都城中歌哭的风

67[12]

[10]

秦始皇的这三个/最0与5孟姜女传说6大有瓜

葛。从传说发生的环境上讲:1.长城:无论孟姜女哭的是哪座长城,总之故事里必须有长城,因此,/长城0成为该传说变身的关键要素。如前所述,秦始皇与齐鲁文化有亲密接触,故很容易被引入在齐鲁大地上流传的这个故事,加上他修/万里长城0导致成千上万劳役的死亡,在新的故事中,秦长城就很自然地置换了齐长城。2.山:由于泰山周围地区是故事的发源地,特别是秦始皇封禅泰山是封建社会历史上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加上/崩山0传说,曹植在5黄初六年令6中说:/杞妻哭梁,山为之崩。0其5精微篇6又说:/杞妻哭死夫,梁山为之倾。0[9]这就使得/山0也成为联结秦始皇与孟姜女的纽带。因此,流传各地的5孟姜女传说6里总会有一座山,无论是齐鲁传说中的泰山,还是湖南澧州孟姜女故事中的嘉山,还是其它的某地之山。但不管怎样,5孟姜女传说6中/山0的最早原型就是泰山或在它身侧的梁父山。3.水:由于最早杞梁妻投的是齐鲁的淄水,而后随着5孟姜女传说6由齐鲁中心地带不断向周围地域辐射和传播,/水0这一关键因素就慢慢演化为某地的江水或海水,比如秦皇岛地区传说中孟姜女投水葬身之地即为东海。另外,秦始皇遍游齐鲁沿海的史实,也为故事发生在海边准备了原型和环境。如后来传说中往往有/孟姜女游海三日0的情节。我们再从5孟姜女传说6的基本情节来看:由万喜良被筑于长城之下,/一人能顶万人亡0的厌胜迷信行为来看,其与齐鲁神仙方士文化的联系显而易见,我们在后面再谈。这里我们要着意强调这个情节与秦始皇/焚书坑儒0的联系。在定型后的故事中,男主角由武士杞梁一变而为儒生万喜良,恐怕既与演绎一段浪漫凄怨之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有关,也与包孕着/焚书坑儒0历史原型的投影有关吧!再如其他细节:如葫芦所生,太白金星报信,观音指点,韦驮、麻姑、许飞琼相助,众仙推到城墙,孟姜女投海为龙王所救,龙女报仇等等。这些神话性的细节不是全都烙上了齐鲁方士讲神弄仙的印痕吗?

三、5孟姜女传说6中的齐鲁文化素

/文化素0(cultureme)是加拿大人类学家波

[8]

¹

气之普遍。孟姜女(杞梁妻)一哭惊天动地,至今淄博一带的中老年妇女在特定场合仍然以孟姜

太昊、少昊。/皋0、/昊0都有光明、太阳的含义。大汶口文化遗址(泰安)陶器上有许多圆圈状符号,就是太阳象征,被认为是少皋部族的族徽。

5.神仙方士。

孟姜女故事传播越久,其中的神话色彩越浓,其根源就是齐文化中的黄老之术。齐国系神仙方士的发源地,/黄老学派大约形成于战国的齐威王和齐宣王时期0[15]。战国至六朝时期,著名的方士多是齐人,他们鼓吹游仙悟道、白日飞升,并编织/海内三神山0和/长生不老药0的美丽谎言。汉代,董仲舒将其和先秦儒家思想相结合形成了/天人感应0理论,即阴阳五行化的儒学,这进一步催生了5孟姜女传说6中神话因子的不断添加。比如该传说演变过程中前后加入的/哭城神话0、/崩山神话0、/白肉变银鱼神话0、/成仙神话0、/千里送寒衣途中的种种神话0等等。

6.厌胜。

厌胜,5辞海6释义为:/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谓能以诅咒制服人或物。0

[16]

女传统曲调来抒发感情。这种哭调在农村广泛流传,形成了一种歌哭风俗,成为当地百姓在特定场

合抒发感情,表达哀思的地域性文化方式。正如相关调查报告所指出的那样:5孟姜女哭夫6、5十哭长城6等孟姜女小调与淄博市淄河镇当地丧葬

º中妇女哭腔相类似。

3.儒生。

孔孟儒学是齐鲁文化的主流。除了上述秦始皇/焚书坑儒0的影响外,5孟姜女传说6中的男主角由武士杞梁变身为儒生万喜良,恐怕也与汉代之后儒学一统的主流意识形态有关。其实,封建社会的爱情故事多由儒生担当男主角,这与儒生的特点相符:其一,内礼义。有一种版本有/窥浴0一节,儒生杞梁被小姐发现后,连连赔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如果还是设置为原来的武士形象,可能看了也就看了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二,外儒雅。这是个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故事,小姐美丽,公子儒雅,才是绝配。其三,性懦弱。古代爱情故事中的梁山伯、许仙等性格好像都是天生如此。同时,儒生身体也很弱。这样使得无论情节是万喜良不堪修城之苦逃跑,回去三天就累死,还是、被活埋,都显得非常合乎情理。

4.太阳崇拜。

鲁南地区流行的孟姜女故事中有:秦始皇用法术定住了太阳,筑长城的人盼着快点天黑,可是太阳就在原地方不动弹。大家又累又饿又渴,一

»

个个张倒了。后来,万喜良也张倒了,死了。无独有偶,1925年,尚钺也介绍了流传于自己家乡

/厌0字此处念ya(阴

平韵),通/压0,有倾覆、适合、抑制、堵塞、掩藏、压制的意思。老百姓俗称为下镇物。所谓镇物就是工匠偷偷放在别人房中、器物中的那些据说会给人带来坏运的泥人、木人、弓箭、剪刀、纸人等东西。可见,厌胜是粘着在齐鲁方士文化中的一种亚文化。迄今还流行在山东省广大区域的/泰山石敢当0现象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厌胜文化之一,它是齐鲁厌胜文化的一个显著存在。5孟姜女传说6中由/哭城0演生出来的将万喜良作为/镇物0埋在长城下的情节也再次证实了它与齐鲁文化斩不断的血肉关联。

四、结语

综上可知,5孟姜女传说6起源于齐鲁大地,齐鲁是它的文化出生地及其传播的中心地带。该传说中有着丰富的齐鲁文化素,这些文化素构成了传播符号中最基本的东西,无论它怎么演变流传,这些文化素都必须以某种形态保留着。山可能易名,但需要有某座山;水也许易地,然必须有某处水;长城也许已不是那座长城,但必须哭长城;武

河南省罗山县的一则有关太阳和秦始皇的民间故事:/自开天辟地以来,人是一天坏一天。到了秦始皇的时候,人们坏的程度,已经差不多到了极点

了。老天爷于是发怒,便叫秦始皇下凡来杀人,然而他的杀人的方法,除了打仗以外,便是兴工筑长城,把人都劳死。因此,就要在天上弄出十二个日头来,这十二个日头的工作是轮流着司昼,使天有永昼而无夜。这样,好使人都被乏死。0[14]这两则故事不知是谁影响了谁,但同样都体现了齐鲁文化中的太阳崇拜。齐鲁人的始祖太皋、少皋,又叫

¹可参阅5淮南子#览冥训6、5淮南子#汜论训6、5列子#汤问篇6等。

º山东大学、山东艺术学院孟姜女传说联合调查组:5山东省淄博市淄川区淄河镇孟姜女传说调查专题报告6,5百脉泉6,山东大学民俗研究所内刊。

»讲述人:侯士兰,78岁,山东省临沂市河东区九曲店村人。记录人,笔者。讲述时间:2008年10月6日。

68士成了儒生,但神仙奇异,礼义忠贞的爱情,反抗之精神,却都一脉传承。

当然,随着新的文化中心的崛起,新的民间传播必然带上湘楚、燕赵、江浙等地域的文化色彩。正如弗莱所说:/愈是生动有力的文学,就愈要依靠杂交授粉使自己繁茂地成长。0[17]5孟姜女传说6之所以成长为血肉丰满的中国民间四大传说之一,自然是多种区域文化/杂交授粉0的结果,但从文化素的分析来看,齐鲁文化是其最核心的精神内核。特别是在秦汉大一统的情况下,齐鲁文化上升为当时的全国性文化,而最终成为华夏文化的主体,这就使得本来流传于齐鲁民间的一段故事播扬到了全国,并且成为今天我们宝贵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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