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游证道书》的艺术修补

２　０　０　２年３月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ＭａＴ，２　Ｏ　０　２　第３１卷第２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Ｖ０Ｉ＿３】，Ｎ０　２　审图分类号：ＩＺＯ７￣１９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ＯＯ４－ｇ６￣４（２ＯＯ２）Ｏ２‘ｏ１。３－（嘶）　论《西游证道书》的艺术修补　竺洪波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２０００６２）　摘要：《西游记》是文人创作与民间文艺相结合的结晶，在取得非凡艺术成就的同　时，也存在着大量浅陋谬误、缺漏衍生之赴，为作品之美中不足。是承恩之后，对《西游记》　的艺术修补仍在进行，而在明清两代各种版本的《西游记》中，汪悖游笺评本《西游讧道书》　艺术修补的成就最为突出　它虽是一部节本，但由于其高度的艺术独特性，居然实际上决　定了清代《西游记》文本发展的主潮流　关键词：　汪惦漪；《西游证道书》；《西游记》；艺术修补＃吴承恩　据有关资料显示，唐僧西游取经故事最早　基于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自吴承恩《西游记》　载于唐代《大唐西域记》和《大唐大慈恩寺三藏　问世以后，流布甚广，刊刻之风盛行，从而形成　法师传》，宋《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作为“讲经”话　了《西游记》复杂的版本系统　若与明代百回本　本已十分流行，后经宋、元、明三代数百年间无　《西游记》的全本世本以及李评本相对照，《西游　数民间艺人的创造性发挥，规模渐大，最后由明　证道书》是一部节本，但它居然实际上决定了清　代作家吴承恩集其大成，遂有一部煌煌巨著《西　代《西游记》文本发展的主潮流。因为证道书本　游记》传世　吴本《西游记》对民间创作的谬误　以后，清代曾相继梓刻过五种《西游记》，即《西　缺漏之处作了大规模的艺术修补，但事实上并　游真诠》、《新说西游记》、《西游原旨》、《通易西　非悉数订正，错漏之处多有沿袭，因而全书美中　游正旨》、《西游记评注》　它们与《西游证道书》　不足之处仍不鲜见，这种艺术修补工作在吴承　一样，不但都是笺评本；而且除《新说西游记》　恩之后仍在进行，并一直延续到清代　我以为　外，其他四种笺评本的白文也都是节本，而且很　在现存最早刊行的明代世德堂《新刻出像官板　明显，它们都与证道书本有着血缘关系。其实，　大字西游记》（世本，１５９２年）之后，在明清两代　明代的百回本中，睬世本、李评本以外，还有两　各种版本的《西游记》中，汪儋漪笺评本《西游证　种节本，即杨闽斋本和《唐僧西游记》；但是，这　道书》艺术修补的成就最为突出。　两种明代节本都不流行，与证道书本和清代其　它节本也无渊源　相比之下，两种明节本刊行　在全面论述《西游证道书》的艺术修补之　后为时不久便被湮没，唯《西游证道书》及其翻　前，有必要先行说明两点：　刻本《西游真诠》却一枝独秀。究其原因，虽然　其一，我之所以特别重视《西游证遭书》，是　同为节本，明节本主要从牟利着眼，只是简单地　收稿日期：２０００－０５—１８　作者简介：竺洪渡（１９５９－）．男．浙江嵊州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１０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２期　上海师范太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删节字数，压缩篇幅；《西游证道书》则注重对原　本《西游记》进行艺术修补，进行了一系列符合　艺术规律的创造性删改，存其菁华，去其蔓枝，　因而引起后刻者的青睐，乐意以此作为底本来　进行翻刻　另外，《西游证道书》虽是一部节本，但它的　第九回“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儿复仇报本”即　被称为唐惜出世故事者，却又为明代四种《西游　记》所不载　证道书本宣称：这一则唐僧出世故　事出于一部叫大略堂《西游》或《释厄传》的古　本，并称不载这一故事的明刊《西游记》为“俗　本”　这一举动，在清代《西游记》论坛反响强　烈：不但信以为真，而且诧为异事，以致此后各　种《西游记》版本竞纷纷加以沿袭，成为清代《西　游记》与明本不同的一大特征。最为令人惊异　的是，清代唯一的一部全本即《新说西游记》的　白文，它在以明代全本作为底本翻刻时，却又别　出心裁地采用了这则唐僧出世故事，插人孙悟　空大闹三界之后，作为第九回，而将全本中原来　的第九回及其后的第十至第十二回等四回文　字，重新调整分割成第十至第十二回三回，结果　便成为清代《西游记》版本中少见的异版，扑朔　迷离，使后代的《西游记》研究者对其真面目至　今疑团犹存　受其影响，如建国后人文本系按　明本校刻，本无庸僧出世故事，但二十世纪五十　年代初版时竟将其收了进去，并排人正文，作为　第九回，而将原第九回作为第十回往后调整；而　在八十年代重校时，则又把这则故事拉出正文　之外，排在第八回后作为“附录”，并恢复了明本　原貌。至于其他各种现代出版的《西游记》，或　人正文，或作附录，五花八门，各行其道　不解　其故者简直茫无头绪，而追根溯源，实际上都是　受《西游证道书》的影响。其实，证道书本这个　唐僧出世故事，并非从古本移植，而是明代的简　本朱鼎臣编《全像唐僧出身西游记传　（朱本）　卷四改编而成　号称出自大略堂古本，不过是　借古以自重。但是，百回本《西游记》中出现唐　僧出世故事，据目前版本资料，实在是《西游证　道书》为始作俑者，不管贬之或褒之，信其真或　疑其伪，《西游记》版本史上的这一招，始终引起　人们极大的关注，总是事实；而后世印行《西游　记》，对此总不愿割舍，也足见其弥足珍贵，影响　］０４　至远至大，这也无疑总是事实　其二．在中国小说史上，像《西游证道书》这　样对原作进行艺术修补的现象，不特《西游记》　才有，而是相当普遍，《三国》、《水浒》等都存在，　毛宗岗评改《三国》，金圣叹评改《水浒》，以及脂　砚斋评改《红楼》（《石头记》）都是显例　它们对　作品艺术质量的提高，影响力的推广起着重要　作用　这种艺术修补已被接受美学所肯定，并　被上升为一种揭示艺术规律的基本理论。　世纪之交崛起的接受理论强调读者对作品　的再创造，认为文学活动是无穷无尽的流动过　程，需要后世不断地再创造　但究其实质，很明　显主要是针对作品的思想内容的衍生和文化价　值的增值而言，即西谚所谓“说不尽的莎士比　亚　”而中国古典小说的情况相对复杂，有的可　以用接受美学作出说明，有的则不尽然　金圣　叹评改《水浒》，大致符合接受美学的要义，主要　是对作品的思想性作了提高和发展　如他增设　“楔子”，写龙虎山被张天师锁伏的一百零　八道妖魔“遇洪而开”，旨在揭示“乱由上作”；他　腰斩《水浒》，使其成为一只“断尾巴的蜻蜒”，主　要原因也在于表达他对农民的态度　与之　不同，汪惰漪笺评本《西游证道书》虽然也会　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作品的思想性方面，但它的　证道观事实上反倒颇受后世非议，故而它的主　要成就无疑集中在对《西游记》艺术上的修补提　高，其基本特点是进行全面仔细的订正错误，拾　缺补漏的工作，同时删节繁枝，润色文字，精雕　细刻，从而使《西游记》臻于完美。　《西游证道书》的艺术修补之功，首先表现　为对原本《西游记》的整理和修正，进行了一次　全面的艺术过滤和提升。具体而论，这种修整　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作为节本压缩篇幅的基本手段，它大　刀阔斧地删削掉全本中绝大部分诗词偈语和几　近全部的复述性文字，从而使作品叙事过程干　脆利落，情节发展流畅明快　《西游记》全本中的诗词偈语多达七百余　篇，每篇少则四句八行，多则数十上百句　韵散　夹杂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共同特征，但《西游记》　偈语性诗词之多远超过《三国》、《水浒》等其他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竺洪渡：论《西游证道书》的艺术修补　作品，则与其浓郁的宗教性内容有关。实际上，　从艺术的自身与发展来看，这也是民间说话艺　术的残留，更可视为作为散文体叙事性艺术样　式的小说在发展初创时期与诗词辞赋等韵文体　样式混夹不清现象的残留，本不符台小说艺术　的规律。所以，《西游证道书》短跋中竞责之日：　“有意续凫就鹤，半用俚词填凑。”鉴于这样的艺　术认识，证道书本大加删节，只保留了二百余　首，竞删去七成之多。而且在保留的诗词中也　多半由长诗改为短章，甚而只保留了两句一对。　如第四回猴王初上天庭，至南天门时人里观看，　明本用４６３字的长诗来描写其神圣恢宏的气　象，证道书本只采用其中四句改成一绝。如第　十七回行者来到黑风山，明本用了８４字一篇韵　语来描写其险峻奇峭，证道书本只采用前后四　句：“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　犹香。”又如第六十回唐僧师徒到金光寺，明本　一篇韵语共８５字描写其颓败萧瑟景象，证道书　本却只以一对来作概括性形容：“遍地落花无客　过，一庭啼鸟少僧来”，而且唯前句来自原诗，后　句则是对“讲座幽然僧不见，禅堂静矣鸟常逢”　的改写。当然，经过删节后保留的诗篇并非一　定都是佳作，但其去芜存菁、精益求精的艺术准　则是显而易见的。如上述“万壑争流，千崖竞　秀”一对为顾恺之游会稽名胜后所作佳句，历来　脍炙人口，移植过来描绘山势尤见神韵；形容金　光寺的一对虽系自创，但也是牯对工整，意境鲜　明。算得上是“绝妙好辞”。同时，我们也注意　到，大概与证道观颇有关联者多有照录，而只作　情节因素重复出现的则便加遽删。这与其“证　道”意识相关，我们今日自不必苛求。关于证道　书本大加删节诗篇的情况，也有学者不以为然，　认为这些诗词颇为“风趣”，一旦删去，“最可慨　惜　。“慨惜”或许会有，但对于广大读者来　说，更享受到简洁明快的惬意。事实上，这么多　的诗词辞赋夹杂之中，淡化了作品的矛盾冲突　和情节进展，有些纯粹是游离于情节之外，形容　风花雪月的套话，实在是欣赏过程中的一种阻　隔和累赘。它们的大量产生，源于说书艺人或　为吸引观众，或为卖弄学问的噱头，现在转化为　以阅读为主的小说形式，自然已经成为不合时　宜的隔日黄花。《茸游证道书》予以果断削删，　实际上是《西游记》越来越脱离民间文学的不自　觉性，最终成为自觉的文人创作的表现，功　大于过，理应肯定。　另外，全本中还有约四、五十处复述话，少　则数十字，多则数百字，使作品演进缓慢，文字　冗长，而在《西游证道书》中悉数删尽，皆以将某　事说了一遍云云来代替。其删除的理由及其对　艺术修补的意义，与以上类同，可同作如是观　其二，经过细致校订，基本上纠正了全本中　的诸多错失和缺陷，有效地提高了《西游记》作　为文学文本的合理性和正确性。　明本《西游记》中的错失和缺陷是不少的。　这也可以理解，《西游记＊是在民间文学作品的　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经过无数无名艺人的反复　修改，加上结构宏大，长达６Ｏ余万言，因此，存　在大量接榫不当，缺少呼应以及缺漏衍乙之类　的错误。这无疑是美中不足。世本刊刻在先，　｝匕较更多一些，李评本据世本翻刻，改正了一些　差错，也沿袭了一些差错，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新　的差错。《西游证道书》据李评本翻刻，并参考　了世本。不妨说，除个别深层次的情节错误未　能纠正，照样沿袭外，其他的均已改正。显著的　如，第一百回唐僧取经回长安，向唐王递交通关　牒文，牒文上有用印国名单，包括世本在内的三　种华阳嗣天主人所校的明本皆有误，即狮驼国、　风仙郡、金平府未曾用印，却牒文“榜上有名”，　且凤仙郡、金平府未必能称国，天竺国用过印牒　文上却没有名。李评本有所发现，有所改正，即　删掉了狮驼国，其他未改。证道书本则全部改　正，与正文所述取经过程完全相符。又如明本　有不少衍文：第７５回孙行者被装人阴阳瓶中：　“幸得他有本事，坐在中间，捻着避火诀，坐在中　间，全然不惧”；第二回猴王道：“我当年别汝等，　随波逐流，飘过东洋大海，到西牛贺洲地界，径　至南瞻部洲……更不曾有道。又渡西洋大海，　至西牛贺洲地界，访问多时，幸遇一老祖”。两　例中，前衍“坐在中间”，后衍“到西牛贺洲地　界”，证道书本尽皆删却。有时候，仅仅是一字　之改，或使作品确切无讹，或者境界全出　如第　６６回，弥勒佛祖降临，“一朵彩云坠地，满山头　大雨缤纷”；第６５回，“二十八宿惊张，五百揭谛　发竖　。《西游证道书》将前者改为“满山头花雨　】０５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２期　上海师范太学学报（社台科学版）　缤纷”，将后者改成“五方揭谛发竖”，将前后互　读对照，高下立判　明本中的有些文字，简直颠　倒错乱，不知所云，如第９３回：“这时，寺中听说　到了取经僧人，东土大唐，话说寺中若大若小　……一一都来参见”；证道书本改为“话说这时，　寺中听说到了东土大唐取经僧人……”。诸如　此类，可见证道书本的删定者是何等的认真仔　细，精雕细琢。这是其对原本文字的全面修订，　使得《西游记》在艺术上有了明显的提高。　《西游证道书》的最大贡献无疑当推增补唐　僧出世故事，有效地加强了孙悟空大闹三界与　唐僧西天取经“两截子”的衔接，增加了全书情　节的完整性和结构的严密性，有使作品完璧　之功　《西游记》在情节和结构上的缺陷一直被后　世视为垢病　对此汪儋漪在《西游证道书》第　九回回评中说：“童时见俗本删去此回，杳不知　唐僧家世履历，浑疑与花果山顶石卵相同。而　九十九回历难簿子上，劈头却又载遭贬、出胎、　抛江、报冤四难，令读者茫然不解其故　殊恨作　者之疏谬　”应该说，汪儋漪所论当为事实　在　明本中，从孙悟空大闹三界到西天取经的过渡　很不自然，特别是关于唐僧出世故事阚如　查　阅原本，只是在第十一回选举高僧做水陆大会　选中唐僧时，用“灵通本讳号金蝉”等２４句一首　词话来交代出身事；由于过于简约凝炼，读者决　无法明嘹有关唐僧出世的具体情况：如仅据诗　中“未出之前临恶党，”怎能悟出是指他父母上　任途中为舟子所害？“出身命犯落江星”，又怎　知是其母为保其性命，断趾血书，木板抛江？很　显然，正因为缺乏对唐僧身世的具体描写，致使　作品后文许多地方失却呼应，衔接突兀不准　如：既然“父是海州陈状元，外公总管当朝长”，　官宦子弟的陈玄奘为何要自幼为僧？在第９３　回写到大天竺国“高结彩楼，抛打绣球”，为公主　招附马时，唐僧禁不住感慨：“我想着我俗家先　母，也是抛打绣球，遇婚姻结了夫妻”，似乎突然　跳出。至于如来难簿所载九九八十一难，其余　各难都有情节印证，独遭贬、出胎、抛江、报冤四　难阙如，令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不能不说是　作品的一大“疏谬”　】０６　证道书本《西游记》增补这一则唐僧出世故　事，其目的即是弥补这一“疏谬”　或说：唐僧是　《西游记》中的次要人物，有一首诗来介绍身世　足矣，何必再用基本上属于“人话”的故事来为　这个基本上属于“神话”的《西游记》画蛇添足。　对此，我不敢苟同　我曾作《论唐僧的精神》０　一文，认为唐僧作为取经队伍的统帅，是唯一不　能或缺的真正主角，对作品具有至关重要的本　体意义。退而言之，即使作为次要人物，与猪八　戒、沙和尚的地位完全不一样。孙行者作为主　角，有整整七回大书，叙其大闹三界，且作为序　曲，置于全书之首，十分醒目。猪八戒、沙和尚　包括自龙马，都是次要人物，在第八回中都有具　体的叙述来说明其来历。而且是除此之外，全　文还经常用长诗韵文反复描绘各人的身世经历　以及长相、武功、兵器等，如明本第１７回，描写　孙行者的诗有６４句，第１９回介绍猪八戒的诗　也有６４句，第２２回则竞用两首诗来叙述沙和　尚：一首５２句，一首２４句，合计７６句（在证道　书本中，上述四首诗分别删节成６句、４２句、３６　句、１６句）　相比之下，何独对唐僧这个取经队　伍中的核心，或日次要人物中的主要者，却只能　用２４句一首诗来介绍其曲折的人生和复杂、丰　富的性格　对此，惜墨如金是说不通的，唯一的　解释是作品比例失当，顾此失彼，出现了　“疏漏”。　《西游证道书》删去了介绍唐僧的那首２４　句之诗，而增补了整整一回文字来代替，或者说　将一首小诗铺排为“唐僧出世”整整一大回文　字　平心而论，这样的“补缺”工作是非常富有　艺术创造性的，因而是非常成功的。一方面，它　适应了《西游记》作为文学文本的整体性需要，　通过详尽地叙述交代唐僧的身世来历，使作品　在情节的内容上有所呼应，在人物关系配置上　更趋允当妥贴，“两截子”的毛病虽然不能说完　全改正，但明显减弱趋缓，作品的结构更严密，　故事更完整，弥补了吴承恩明本《西游记》一个　显而易见的大疏漏。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　它有利于刻画唐僧形像　我曾指出，唐僧虽然　外表懦弱、贪生怕死，但其意志刚强，作为得道　高僧具有坚毅、聪慧的内秀：他为求取真经，教　化东土人民，遭九九八十一难而不改初衷，义无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竺洪眭：论《西辨证道书》的艺术修补　反顾，苦度十四寒暑，历尽艰辛，显示出一种虽　不谢天恩，玉帝无奈说“只待他无事，落得天上　九死而不悔，勇往直前的牺牲精神。而这一则　清平是幸”，第３ｊ回孙行者骂观音“该他一世无　唐僧出生故事似乎使我们感受到这种崇高精神　夫”等等，原本可以表达出对宗教、天庭的权威　的必然性：早在噪动的母腹中，他就接受了生死　的蔑视，从而显示出作品异常复杂的思想意蕴，　磨难的洗礼；甫出娘胎，唐僧即已九死一生。这　惜乎被证道书本悉数删去。但是，这些不足或　就实际上铸就了唐僧坚毅刚强的深层次性格特　失误，与它对原本《西游记》的艺术修补之功相　征，也为其日后取经途中遭受九九八十一难，饱　比，实在是次要的方面，而其成就是主流。无论　经生死考验的命运奠定了一个逻辑上的起点。　如何，我们应该承认：《西游证道书》虽然是一部　所以我们才得以明白，为什么如来的难簿上将　问世较晚的节本，但其对原本《西游记》所作的　这遭贬、出胎、抛江、报冤作为前四难，大凡圣人　修补之功，达到了高度的艺术水准，不但在明清　必欲苦其心志，饿其俸肤，劳其筋骨，尤其应该　时代所有节本中可谓上乘之作，而且比之全本，　有一个苦难的童年，唐僧之崇高精神根本就是　也有其不可替代的艺术特色，甚至不妨说，在某　与生俱来的。　些方面的艺术成就大大超过全本，是《西游记》　再者，从读者接受《西游记》的艺术效果上　漫长的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只是以往　看，唐僧出世遇难的故事无疑是《西游记》中最　对证道书本《西游记》重视不足，研究更少，加上　为脍炙人口的光辉篇章之一。《陈光蕊江流和　版本难见，以致人们对其不甚了解　这种情况　尚》等传统戏剧中关于唐僧出世的剧目起到了　应当加以改进。　推波助澜的作用。它并非出于吴承思之手，但　一点也不逊色于吴承恩的文字，反而使吴承恩　《西游记》大为生色。所以它不同于一些小说作　注释：　品中的续书续作，狗尾续貂、续凫就鹤，而是一　①朱鼎臣：ｃ全像唐憎出身西簖记传　，过击习惯称作ｃ唐三藏　个名副其实的、成功的艺术修补。　西酪释厄传》，现据谈书封面所题定名。　②郑振铎：　西ｉ９宇记的演化　－１９５７年上海作家出版社，《中国文　当然，《西游证道书》的删节改造也存在某　学研究》　些不足。如早有评论者指出：全本第４４回猪八　＠见拙文：《论唐僧的精神　－《明清小说研究｝，１９９３年第４新。　戒将三清像置人粪池，第３１回天师责怪孙行者　Ａ　Ｄｉｓｃｕｓｓ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Ａｒｔ　Ｒｅｍｅｄｙ　ｏｆ　ｔｈｅ　Ｔｅｘｔｕａｌ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ｉｎｔｏ　Ｊｏｕｒｎｅｙ　ｔｏ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ＺＨＵ　Ｈｏｎｇｂｏ　ｌ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Ｅａｓｔ　Ｃｈｉｎ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２０００６２　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　ｔｏ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ｉｓ　ｔｈｅ　ｆｒｕｉｔ　ｏｆ　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ｆｏｌｋ　ａｒｔ．Ｗｈｉｌｅ　ｉｔ　ｈａｓ　ａｃｑｕｉｒｅｄ　ｕｎ—　ｃｏｍｌｌ￣ｏｎ　ａｒｔ　ａｃｈｉｅｖｅｍｅｎｔ，ｓｔｉｌｌ　ｔｈｅｒｅ　ｅｘｉｓｔ　ｍａｎｙ　ｆａｕｈｓ　ａｎｄ　ｉｍｐｅｒｆｅｃｔｉｏｎｓ　ｉｎ　ｉｔ．Ｓｉｎｃｅ　Ｗｕ　Ｃｈｅｎｇｅｎ　ｐｒｏｄｕｃｅｄ　ｔｈｅ　ｂｏｏｋ，　ｔｈｅ　ａｒｔ　ｒｅｍｅｄｙ　ｉｎ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　ｔｏ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ｈａｓ　ｂｅｅｎ　ｇｏ（ｉｒｇ　０ｎ．Ａｍｏｎｇ　ｔｈｅ　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　ｅｄ（ｔｉｏｕｓ　ｏｆ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　ｔｏ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ｎ　ｈｔｅ　Ｍｉｎｇ　ａｎｄ　Ｑｉ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ｉｅｓ，Ｗａｎｇ　Ｄａｎｙ￣ｓ　ａｐｐｒａｉｓａｌ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ｉｓ　ｔｈｅ　ｍｏｓｔ　ｐｒｏｍｉｎｅｎｔ　ａｃｈｉｅｖｅ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ａｒｔ　ｒｅｍｅｄｙ　Ｔ｝ｌ。ｕｇｈ　ｉｔ　ｗａｓ　ａｎ　ａｂｒｉｄｇｅｄ　ｅｄｉｔｉｏｎ．ｄｕｅ　ｔｏ　ａｌｔｉｔｕｄｉｎａｌ　ａｒｔ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ｉｔ　ａｃｔｕａｌｌｙ　ｄｅｔｅｒｍｉｎｅｄ　ｔｈｅ　ｍａｉｎ　ｔｒｅｎｄ　ｏｆ　ｄｅ—　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Ｔｅｘｔｕａｌ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ｉｎｔｏ　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　ｔｏ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ｉｎ　ｔｈｅ　Ｑｉｇｎ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ＷａｎｇＤａｎ　，ｔｈｅＴｅｘｔｕａｌ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ｔｏ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ｔｏｔｈｅＷｅｓｔ，Ａ　ＪｏｕｒｎｅｙｔｏｔｈｅＷｅｓｔ，４ｒ土ｒｅｍｅｄｙ、Ｗｕ　Ｃｈｅｎｇｅｎ　（责任编辑：卢大中）　ｌＯ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