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本体研究◆ 潮 “Ｎ Ｐ（有生）＋就 是＋个＋Ｎ Ｐ’’ 构式研究 口黄摘琦 要：本文分析了“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句式中“就是”和“个”的性质。通过对…ＮＰ的分类将这个句式分 为三种类型，认为每种类型都可以表消极意义。 “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句式的“可褒、可贬、可中”是构式义和词汇 义相互作用的结果。构式义和词汇义的相互作用导致句式中“肯定一否定”的对立消失以及“肯定一否定”的不对称性。 关键词： “就是”“个”构式语法标记理论不对称 一、“就是”和“个”的性质 系。前者为短语， “就”为“是”的状语。后者为副词或 连词。 ２．区分两种不同性质的副词“就” （８）你就是个美女。 （９）减肥成功以后，你就是个美女。 （１ ０）你就是个英雄。 （１１）打了胜仗回来后，你就是个英雄。 （一）区分“ＮＰ＋就是＋个＋ＮＰ”①中“就是”的性质 短语“就是”和词“就是”是同形异构的关系。如果 不分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就会影响我们语料选取上的纯正 性，从而影响将要论述句式的准确分析。 Ｉ．区分短语“就＋是”和词“就是” （１）他哥哥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他哥哥是 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例（８）（１０）句和例（９）（ｉｉ）句中的“就”的性 质不同，虽然都是副词，前者修饰“是”，后者实际上是 与“如果，要是，既然”等连词相对的，与“是”的联系 不紧密。 （２）这儿就是我们兄妹俩住过的地方。——这儿是我 们兄妹俩住过的地方 （３）你就是那个以前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宝贝 ——你 是那个以前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宝贝。 因为我们要讨论的句式是“ＮＰ＋就是＋个＋ＮＰ”，“就 是”后面的短语为名词性成分，所以这里的“就是”确定 （４）不管我怎么说，她就是不答应。——不管我怎么 说，她就不答应。 为状中短语。同时我们讨论的这个句式是排除了其前面有 前序句的情况，“就”不与“如果，要是，既然”等连词 相对，所以确定“就”为副词。 ３．“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中“就”的用法 根据吕叔湘先生的《现代汉语八百词》，我们列出副 词“就”的用法。 （５）我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啊。——我就这 样，你能拿我怎么办啊。 （６）人生就是这样忙忙碌碌，到最后什么也带不 走。——人生就这样忙忙碌碌，到最后什么也带不走。 （７）你就是赶到考场也晚了，老师也不会让你进去 了。——你就赶到考场也晚了，老师也不会让你进去了 我们通过“删减”的办法发现例（１）（２）（３） 中去掉“就”，句子仍然成立，句义基本不变。例（４） （５）（６）（７）句中去掉“是”，句子仍然成立，旬义 基本不变。 １）表示很短时间以内即将发生 （１２）我就去。 ２）强调在很久以前已经发生。“就”前必有时间词语 或其他副词 （１ ３）他十五岁就参加了工作。 ３）表示两件事紧接着发生 （１４）说完就走。 ４）加强肯定语气 通过观察“就是”后面的句法成分，我们发现例（１） （２）（３）中“就是”后面接的是名词性成分，例（４） （５）（６）（７）句中的“就是”后面接的是谓词性成 分。所以我们认为例（１）（２）（３）句中的“就是”和 例（４）（５）（６）（７）句中的“就是”是同形异构的关 （１５）这儿就是我们学校。 （１６）你不让我干，我就要干。 ２０１３．０３ ５）确定范围，只 （２６）他就是个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儿。 （１７）老两口就有一个儿子。 （２７）他就是个孩子，你不要跟他计较。 （１８）老赵就学过法语。 这３个句子的意义既可以表达中立的陈述义，也可以表 （１９）昨天就他没来。 达消极和负面的评价意义。 ６）强调数量多寡 ３．ＮＰ为褒义词 （２０）他就要了三张票。 （２８）你就是个英雄。 （２１）老周就讲了三个小时。 （２９）你就是个奇迹。 根据对例（１）、例（２）和例（３）的分析，我们可以 （３０）你就是个神。 肯定“就”在这里起加强肯定语气的作用。“你就是个买菜 以上３例表达的都是正面的夸奖意义。 的”这句话中“就”相当于“只”，但需要注意的是这里 （二）贬义性倾向 的“只”与上面的第五种用法并不等同。我们暂且将前面 总结以上三个方面，“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似乎 的“只“称为“只 ”，第五种用法的“只”称为“只。”。 是一个既可以表示正面意义，又可以表示负面意义，也可 “只 ”相当于数量上唯一的意思。“只，”有“只不过”的 以表示中立陈述义的句式。“ＮＰ（有生）＋就是十个＋ＮＰ”整 意思，带有轻蔑的意味。 个句子表达的感情色彩和后面ＮＰ的感情色彩保持了高度的 （二）区分“个”的性质 一致，但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 量词“个”处于由实到虚的语法化过程＠当中，不像 ＮＰ为中性词时，整个句式既可以表示中立的陈述义， “被”等词已经完成了语法化的过程，纯粹地成了一个虚 也可以表示消极、负面的意义。但是这两种意思表现出极 词，因而在不同的语境中“个”表现出不一样的性质。笔 大的不平衡性，根据对中国人进行的调查发现，要求他们 者很认同李炜《“Ｖ个Ｎ”结构》这篇文章中把“个”的用 根据第一感觉判断句子的褒贬时，大部分人第一语感更倾 法列为三种： 向于表达消极意义。 １．通用个体量词 ＮＰ为褒义词时，整个句式可以表示正面的意义。可不 ２．“个”主要用来表示“随便、轻巧、活泼、俏皮、 可以表示消极负面的意义呢？回答是肯定的，而且根据中 无所谓”等语义，极其口语化，与其搭配的词语也多为非 国人的语感表达消极负面意义的倾向很高。如： 正式、随意性和口语色彩较浓重的词语。如： （３１）你就是个美女。 敲个边鼓、走个后门、加个塞儿、拍个马屁、走个过 （３２）你就是个美女，你要自信。 场、抓个辫子、吹个牛、扯个皮。 （３３）你就是个美女，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３．兼有量词和助词两种性质。如： 面对这样的句式，为什么人们的语感第一反应是贬 问个问题、抽个人力、混个工分儿、保个媒。 义呢？这是因为在交际中，人们遵循“礼貌原则”——用 在“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中“你就是秘书”和 言语进行评价、尤其是评价人的社会行为时，对好的要说 “你就是个秘书”不同。“你就是个秘书”包含了“你就 得充分。所以我们表扬一个人时，往往直接说“你是个美 是秘书”这一含义时，“个”作为个体量词。“你就是个 女”或“你是美女”，而不愿意加上容易引起误解的副词 秘书”表示“你不过就是个秘书”，“个”主要用于表示 “就”（“就”既可以表示确定范围，相当于“只”。 随便、无所谓等语义。 也可以表示加强语气）。交际当中人们也遵循“方式原 二、“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句式 则”，要求彼此表达意思时，干脆、直接。陈述一个事 下面我们将根据后一个ＮＰ的性质将“ＮＰ（有生）＋ 实时，人们直接说“你是秘书”“你就是秘书”，而不愿 就是＋个＋ＮＰ”句式大致分为三种类型，以便于后面的分 意加上容易引起误解的词“个”（“个”既可以是量词， 析。每种类型将举出三个例子（例子为自己造出来的） 也可以表达随便、无所谓等语用意义，消除了正式、严肃 加以比较。 的色彩，又或者兼含二者之意）。另外，人们的交际遵从 （一）“ＮＦ＇（有生）＋就是＋１、＋ＮＰ”可褒、可贬、可中性 “经济性原则”，如果运用这个句式来表达褒义，人们往 根据ＮＰ的性质将“ＮＰ（有生）＋就是十个＋ＮＰ”句式分为 往要在句式后面添加后续句以避免误解，这不符合经济性 ３类： 原则。交际当中要求说话人和听话人遵从以上原则，当说 １．ＮＰ为贬义词 话人说出了违背上述原则的话时，听话者能够判断出言外 （２２）你就是个王八蛋。 之意，除非有上下文条件，比如使用后续句，如“你 （２３）你就是个魔鬼。 就是个美女，你要自信。” （２４）你就是个千年祸害。 （三）“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的评价义是构式意 我们发现Ａ类三个句子表达的意义都是负面、消极意义。 义和词汇意义相互作用的结果 Ｂ类，当ＮＰ为中性词时，如： 构式语法认为，句式的意义来自构式义和词汇义的 ｉ （２５）他就是个孩子。 相互作用，如果构式义和词汇义一致，则两种意义互相加 ２０１３．Ｏ３ 语言本体研究 强。如果两种意义相互冲突，则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 赘余的否定词（沈家煊，１９９９）。在这个句式 句子在概念上不合格，另一种是构式义或词汇义占优先地 是个混蛋”和“你不就是个混蛋”的意思一样。 位，从而消除冲突。可以用下图表示： 构式义 贬——中词汇义 ——褒 （二）当ＮＰ为中性词或弱性褒义词时，肯定和否定表 现出不对称性 当ＮＰ为中性词或弱性褒义词（我们认为不论是贬义 词群内部、褒义词群内部还是中性词群内部，它们内部成 后面能够接双宾语的动词多表示给予义或获得义，但 员之间各自表达出来的感情色彩程度不一样，正如家族相 是还有一些动词本身为二价动词，并且也可以加双宾语。 似性原则提出的每一个范畴内部都会有典型成员和其他非 这就是构式义和词汇义相互作用的结果，当某些词汇进入 典型成员，所以笔者采用了弱性褒义词的概念，这个弱性 一个构式之中时，构式义可能占主导地位。此时，词汇的 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时，肯定和否定表现出不对称性。 一些语法功能发生变化。如“吃”是二价动词，但是进入 “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的肯定形式表达积极和消极这 两种意义，但是“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的否定形式只 “我吃他一个苹果”这种双宾语结构中时，它就暂时成为 三价动词。 表达消极意义，这就是标记理论中的肯定与否定的不对称 性。如：“你就是个美女。”包含了“你就是个美女，你 “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是一个评价构式，主要表 达的是消极意义。所以当“ＮＰ”为贬义词时，两者相互加 要自信”和“你就是个美女，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两层意 强，表示的是负面意义。当“ＮＰ”为中性词或褒义词时， 或者词汇义、或者构式义占优先地位。这一点突出地表现 思。“你不就是个美女”只包含后一层意思。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不对称性呢？我们在前面说过， 在“英雄”和“美女”之间的对立上。为什么当“ＮＰ”为 当ＮＰ为中性词或弱性褒义词时，构式义或词汇义占上风， 英雄时，句式只表示正面意义，而“ＮＰ”为美女时，句式 此时肯定式包含两种意义。同时构式义在人们的语感和 既可以是正面的，又可以是贬义的。这是因为两者在褒义 使用中又总是占主导地位，所以当句子中加了个“不”以 的量级上程度不一。对于“英雄”，全人类的看法都是积 后，就明确地表示出本来的否定、消极意义，那么这个否 极的，所以“英雄”足以跟整个句式对抗，保持其自身的 定形式就只能表示一种意义了。 褒义色彩。“美女”则不然，一般的女孩子喜欢被别人认 为是“美女”，可是“美女”在社会上有很多的争议，如 注释： 被人看成是“花瓶”或者是“头发长见识短”，它的褒义 ①本文“ＮＰ＋就是＋个＋ＮＰ”句式不考虑中间再插入其他成分的情况， 性没有“英雄”那么强，所以它在句式中有两解。同样是 中性词，放入这个句式中，得到的贬义程度是不一样的。 这其中有社会的因素。如“他就是个卖刀的”和“他就 比如说“你不就是个美女”。 “ＮＰ（有生）”是指这个名词性成 分表达的是有生命的事物。第二个“ＮＰ”，我们也不去考虑其到 底是什么具体的形式，本文仅仅从褒贬义来划分它。 是个秘书”。虽然二者都可以表示贬义，但前者的负面倾 ②笔者觉得“语法化”这个概念在这里用得也不是很恰当，因为 向性比后者强，主要是因为社会成员认为“卖刀的”这个 职业没有“秘书”这个职业在社会上的地位高。又如“他 “个”是否会完全虚化还不能确定。 “个”作为使用频率最高的 量词如果要实现其语法化过程是否要经历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也不 就是个教授”可以表达中性意义和贬义，但是他的中性意 确定。笔者这里使用“语法化”这个概念仅仅是为了表达“由实 到虚”这个意思。 ◆一 义相对于“他就是个秘书”高，其中这个中性意义是相对 的，“他就是个教授”中如果“就”重读，这个句子甚至 有积极意义。 参考文献： 三、“ＮＰ（有生）＋就是＋个＋ＮＰ”中肯定与否定的不对 ［１］成海涛．“就＋是”的句－法Ｉ生质及“就是”的形成机制分析［｝Ｊ］． 称性：肯定和否定的对立消失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６，（１１）． ［２］郭振红．“Ｎ１＋Ｖ ＋得＋Ｎ ＋Ｖ ”句式的构成分析——兼谈构式语法在 汉语研究中的运用【Ｊ］．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 ２０１ ０，（２）． （一）当ＮＰ为贬义词时，肯定和否定的对立消失 这个可以从其他肯定和否定的对立消失现象中看出原 因。我们采用沈家煊《不对称和标记论》中的例句： （３４）一个人难免犯错误＝一个人难免不犯错误 （３５）这样才能避免今后发生错误＝这样才能避免今后 不发生错误 ［３］３吕叔湘．现代汉语／＼－ｇ词［Ｍ］．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９． ［４】李炜．“Ｖ个Ｎ”结构［Ａ】．语法研究和探索（六）【ｃ］．北京：语文 出版社，１ ９９２． （３６）能够防止再发生病虫害＝能够防止不再发生此类 病虫害 ［５】沈家煊．不对称和标记论［Ｍ］．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９． 【６】徐凤兰．简论构式语法…．安徽文学（下半月刊），２００５， （５）． 这种添加一个否定词意思不变的情形，是因为原来的 句子含有否定的意思而没有明确的表示出来，说话人感到 有必要强调否定的意思以避免误会，于是就加上实际上是 （黄琦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１ ００８７５）喜 ２Ｏ１３．Ｏ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