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６卷第１期 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１月 Ｖ０１．２６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Ｊａｎ．２０１０ Ｉ，Ｍ五吉口 接触下的“广式普通话’’分析 金丽娜 （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湘潭４１１１０５） 摘要：改革开放以来，广州话和普通话的接触Ｅ１益加强，产生了一种由广州话向普通话过渡的过渡语—— “广式普通话”，即带有广州话特点的普通话。语言接触对语言的语音、词汇和语法的演变有一定的影响，“广式 普通话”在词汇语法方面受到的影响尤为明显，而对受到广州话干扰而产生的“广式普通话”的分析，对语言规 范工作意义重大。 关键词：语言接触；广州话；普通话；广式普通话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０—５７５７．２０１０．０１．０７９ 中图分类号：Ｈ１０２／１７８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７５７（２０１０）０１－００７９－０３ 引言 语言的接触以一、三两种途径为主。 作为我们全民族的共同语，普通话在全国普遍使用，而 ２由语言接触引起的“广式普通话”实例分析 粤语（以广州话为代表）则是我国众多方言中的一种，主要 各地方言在与普通话的接触过程中，会相互吸收，相互 在广东、广西等省份使用。自改革开放以来，广州话和普通 影响。一方面，各地方言全面吸收普通话语音、词汇和语法 话接触的深度和广度日渐加强，广州的双语现象越来越明 成分，呈现向普通话靠拢的趋势。另一方面，普通话也从方 显，广州话和普通话并用，两种语言都从对方汲取着各自需 言中吸收新词新语新用法，出现普通话与方言词语并存并 要的养分，丰富着自己，彼此也给对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用的现象，产生了既非方言用法又非普通话用法的中介现 广州话的语音、词汇和语法都同普通话有较大差异，语音差 象，产生了一些因学习普通话而类推出来的语法格式。改 异是不同语言之间必然的区别，故本文借用语言接触理论， 革开放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随着人们对广东沿海城 主要从词汇语法层面分析广州话和普通话两种语言接触后 市向往意识的增强，许多外地人都涌向广东，使得普通话和 产生的“广式普通话”，并论述“广式普通话”产生的原因。 广州话的接触加强，在这个过程中，就出现了一种广州话向 １语言接触 普通话过渡的过渡语，这就是“广式普通话”。 说不同语言的人相遇经常引起的语言上的接触和相互 虽然普通话由于历史原因和国家的权力机制而成为顶 影响，就是语言接触。语言接触是一种行为或事实，接触各 层语言，广州话只是地方高层语言，广州人却认为在广州具 方言所产生的影响是“语言影响”，语言接触和语言影响导 有最高声望地位的不是共同语——普通话，而是位属地方 致语言产生的变化是“语言变化”，语言接触引起的语言变 高层语言的广州话。在广州话和普通话的不断接触中，我 化可区分为“词汇影响，语音影响，语法影响”等类型…。 们逐渐发现广州话和普通话接触中的相互影响，越来越呈 语言接触发生在操不同语言者的交往之中，也发生在操双 现出不对称性：广州话对普通话的影响强于普通话对广州 语者自己身上。“语言接触的特点有双语现象，借词和语 话的影响。 言演变” 。 不同的语言接触后对语言的一个重要影响是产生干 语言的发展变化除自身内部的强大动力之外，外来的 扰，乐希斯特将干扰定义为“由于双语者熟悉一种以上的 影响因素也不能忽视。自人类语言诞生以来，没有证据能 语言而造成的在他们的言语中偏离任何一种语言规范的现 够证明任何一种语言是在同其他语言完全隔离的环境下发 象” ｊ。干扰可以发生在语音、词汇和语法等各个层面上。 展而来的。只要有接触，就会有影响，语言的相互影响是普 以下将主要从词汇语法层面，通过实例来分析广州话和普 遍存在的。“语言接触的最常见结果就是发生在一些或是 通话两种语言在接触过程中，广州话对普通话产生干扰而 所有语言中的变化……一些语言总会对另外一些语言施加 造成的一些比较常见的“广式普通话”。 某种程度的影响”Ｌ］Ｊ。语言接触产生主要有三个途径：一 ２．１词汇层面 是族群的迁移（来到或去往某个族群的领地）；二是近邻间 广州话的词汇与普通话的词汇比较，有大量的词汇是 长期密切的文化纽带；三是教育 Ｊ。广州话和普通话两种 相同的，但也有不少有明显的区别。操广州话者往往会用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９－０７ 作者简介：金丽娜（１９８２一），女，湖南邵东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会语言学。 ７９ 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１月 广州方言词汇去代替普通话词汇，从而造成“广式普通 （２）广州话修饰成分在名词之前，其固有语序为：（其 话”。这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其一，广州话语素位置与普通话语索位置的不同 例如： 私隐——隐私人客——客人 订装——装订欢喜——喜欢 紧要——要紧剑击——击剑 经已——已经替代——代替 劳烦—一烦劳笋干——干笋 多彩多姿——多姿多彩 惟肖惟妙——惟妙惟肖 其二，普通话中的双音节词在广州话中被单音节词代替 例如： 眼——眼睛名——名字 柴——木柴色——颜色 女——女儿衫——衬衫 裙——裙子裤——裤子 杯——杯子袜——袜子 其三，广州话量词与普通话量词用法的差别 例如： 一单生意——一笔生意 一条锁匙——一把钥匙 一间学校——一所学校 一餐饭——一顿饭 一架单车——一辆自行车 一根蒜——一头蒜 以上列举出的每对词汇，前者为广州话表达法，后者为 普通话表达法。“广式普通话“即表现为用前者代替后者， 也就是说话者在使用普通话交流时，照搬广州话词汇。虽 然这种乱搬乱套的用法不利于普通话的健康发展，但是普 通话也需要不断地完善和创新，新词汇的出现往往都带有 一定的方言痕迹，有生命力的新词汇总是要进入普通话的， 只要自身有活力，就一定会被普通话所吸收。 ２．２语法层面 “广式普通话”在语法方面的表现虽然不是特别多，但 却是很重要的。主要表现在语序方面的句法干扰，其他次 之。句法干扰包括把Ａ语言中的句型移入Ｂ语言和以Ａ 语言的句型来解释Ｂ语言，【５ 形成一种混合语言——ｃ语 言。实例分析如下： （１）广州话做状语用的副词，往往放在所修饰词语的 后面或者整个句子的句末，其固有语序为：（主语）＋谓语 动词＋副词＋（其他），而普通话这类句型的语序为：（主 语）＋副词＋谓语动词＋（其他）。在“广式普通话”中，通 常是将广州话的语序移入普通话中。如： 例１：Ａ我行先。（广州话） Ｂ我先走。（普通话） Ｃ我走先。（广式普通话） 此类“广式普通话”还有“吃多一碗。”，在广州话中表 示为“食多一碗。”而普通话则说成“多吃一碗。”类似的 “广式普通话”还有很多，在此不一一列举。 ８０ 他）＋修饰成分＋名词，普通话此类句型的固有语序一般 为：（其他）＋名词＋修饰成分。“广式普通话”的语序跟广 州话完全相同。如 例２：Ａ呢度太多人。（广州话） Ｂ这里人太多。（普通话） Ｃ这里太多人。（广式普通话） 类似的句子还有“够钱啦”等等。 （３）广州话与普通话双宾语位置常常有所不同。在广 州话的双宾语句子中，其双宾语的固有语序为：指物宾语＋ 指人宾语，而在普通话中恰恰相反，指人宾语一般出现在指 物宾语之前，此类“广式普通话”则照搬广州话的句式，如： 例３：Ａ俾本书我。（广州话） Ｂ给我一本书。（普通话） Ｃ给本书我。（广式普通话） （４）表示比较关系的句子中，广州话基本的句式是：主 体＋形容词＋标记＋基准，而普通话用“主体＋标记＋基 准＋形容词”句式；而且广州话使用标记词“过”，而普通话 则使用“比”，更重要的是语序安排不同，如： 例４：Ａ你肥过我。（广州话） Ｂ你比我胖。（普通话） Ｃ你胖过我。（广式普通话） 类似的句子还有“大象大过牛很多～汽车快过火车很 多”等。 （５）其他还有很多类型的“广式普通话”，如：受英语 间接影响、广州话直接影响而形成的“有”字句“广式普通 话”，代表句有：“我有听过这件事”，“我有来过广州”等；由 广州话直接被对译或误译成普通话的现象，如：“是什么来 的？…‘没所谓”等；另外，句尾常加“啊…‘啦…‘耶”语气词 的“广式普通话”，如：“他好中意你啊！…‘这个苹果好好吃 耶！…‘我不够钱啦！”等等。 以上例子中有很多已经被普通话所接受和吸收，还有 一部分是未被普通话所接受的。虽然有些并不符合语言规 范，但是随着两种语言的不断接触和普通话的不断规范，相 信“广式普通话”会得到一个准确而更好的定位。 ３广式普通话产生的原因 “广式普通话”的产生，既受到主观因素的影响，也受 到许多客观因素的影响。具体概括如下： （１）广东的主体母语方言是广州话，在家庭生活和社 会交往中，广东人基本上说的是广州话，因此，以广州话为 母语者说普通话时，由于受到母语干扰作用的影响，常常把 广州话中的词汇、语法规则当作普通话中的用法，主观上总 觉得可以类推，或根本觉察不到内在的差别，由此就出现了 “广式普通话”。比如上面列举出来的句子中的Ｃ句部分， 就是受到广州话句法的干扰，广州话中的句型被移入普通 话，以广州话的句型来解释普通话，由此出现中介语言，即 “广式普通话”。 （２）“在语言保持和演变中，经济状况是一个关键因 素，诸如现代化、工业化和城市化等经济变化因素是描述语 言保持和演变的一个重要变量” Ｊ。改革开放后，广东经 第２６卷（总第２０３期） 金丽娜：语言接触下的“广式普通话”分析 济迅猛发展，在全国处于先进地位，而广州是中国的南大 （５）绝大多数年轻人由于对广东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 门，广东省省会，全省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广州话由此 向往，模仿广州方言或是故意使自己的普通话带上广州话 也就成为当地日常交际中最重要的语言，这就使许多人产 色彩，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时髦、一种潮流，这也使得“广式 生一种感觉，认为有钱人讲广州话，打工的人才讲普通话， 普通话”的产生成为可能。 使得讲广州话的本土人有某种优越感。这样，许多外地人 ４结语 为了提高自己的语言地位，开始调整自己的语言，学习讲广 不难看出，“广式普通话”是一种在广州话和普通话两 州话，以便接近广州人的语言，即使是讲普通话，也特意夹 种语言接触中出现的过渡性语言，实例分析表明，广州话对 杂了广州话的方言色彩，从而出现“广式普通话”。 普通话有一种“强势”影响。虽然广州话的强势地位还会 （３）人口的迁移是造成“广式普通话”的一个重要原 继续存在，但任何强势不会永远维持。随着国家语言政策 因。近年来，广东人到外地工作、学习的机会越来越多，对 的推行，普通话会越来越规范，但是，对于“广式普通话”， 普通话的需要增强了。外地人到广东沿海的也日益增多， 我们应该采取正确的态度。分析“广式普通话”，不但可以 他们当中有打工的，也有许多有知识、技术和资金的人，他 帮助广东地区的人们学好普通话，同时对语言规范也有很 们来广东发展，为广东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这样， 重要的意义。 外地人在广东人心中的形象也在慢慢改变，而要和外地人 参考文献： 打交道，就必须会讲普通话。因此，广东人逐步感到讲普通 ［１］ 薛才德．语言接触与语言比较［Ｍ］．上海：学林出版 话是社会的需要，也是自我发展的需要，这样，在日常生活 社，２００７． 中，用普通话交流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由于广州话始终还 ［２］ 陈建民．从语言接触看中国大陆的封闭性文化［Ｊ］． 是广东的强势语言，而且广州话说话者的普通话也不可能 汉语学习，１９８９，（１）． 在短期内就达到一定的标准，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势必会 ［３］ ［４］Ｓ Ｇ Ｔｈｏｍａｓｏｎ．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ｃ０ｎｔａｃｔ—Ａｎ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出现“广式普通话”这样的过渡语言。 ［Ｍ］．Ｅｄｉｎｂｕｒｇｈ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２． （４）由于国家多年推广普通话，广东人排斥普通话的心 ［５］ 祝畹瑾．社会语言学概论［Ｍ］．长沙：湖南教育出版 理已有所减弱，广州话的优越感进一步消失，普通话在当地的 社。１９９２． 地位越来越高。这样，既会广州话又会普通话的人群也越来越 ［６］ Ａｐｐｅｌ Ｒｅｎｅ＆Ｍｕｙｓｋｅｎ Ｐｉｅｔｅｒ．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Ｃｏｎｔａｃｔ ａｎｄ 多，特别是年轻人和学生群体，日常生活中基本都能广州话和 Ｂｉｌｉｎｇｎａｌｉｓｍ． Ａｍｓｔｅｒｄａｍ： Ａｍｓｔｅｒｄａｍ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普通话并用，这也使得“广式普通话”出现的几率增高。 Ｐｒｅｓｓ．２ｏｏ６． Ａｎ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ｓｔｙｌｅ Ｐｕｔｏｎｇｈｕａ”ｉ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Ｃｏｎｔａｃｔ ＪＩＮ Ｌｉ—Ｎａ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Ｘｉａｎｇｔ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Ｘｉｎａｇｔｎａ Ｈｕｎａｎ ４１ １ １０５，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ｉｎｃｒｅａｓｉｎｇ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ｒｅｆｏｒｍ ａｎｄ ｏｐｅｎｉｎｇ—ｕｐ ｉｎ ｏｕｒ ｃｏｕｎｔｒｙ，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ｍｏｒｅ ａｎｄ ｍｏｒｅ ｃｏｎｔａｃｔ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ｏｓｅ ｗｈｏ ｕｓｅ 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ｄｉｌａｅｃｔ ａｎｄ Ｐｕｔｏｎｇｈｕａ ｕｓｅｒ８．Ｉｎ ｔｈｉｓ ｐｒｏｃｅｓｓ．ｔｈｅｒｅ ｏｃｃｕｒｓ ａ ｔｒａｎｓｉｔｉｏｎａｌ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一”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ｓｔｙｌｅ Ｐｕｔｏｎｇ－ ｈｕａ”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ｄｉａｌｅｃｔ．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ｃｏｎｔａｃｔ ｃｏｕｌｄ ｈａｖｅ ａｎ ｉｍｐａｃｔ ｏｎ ｐｈｏｎｏｌｏｇｙ，ｌｅｘｉｃｏｎ ａｎｄ ｓｙｎｔａｘ ｏｆ ｌｎａ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ｉｍｐａｃｔ ｏｎ”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ｓｔｙｌｅ Ｐｕｔｏｎｇｈｕａ”ｉｎ ａｓｐｅｃｔｓ ｏｆ ｌｅｘｉｃｏｎ ａｎｄ ｓｙｎｔａｘ ｉｓ ｅｓｐｅｃｉｌａｌｙ ｏｂｖｉｏｕｓ．ａｎｄ ｔｈｅ ｎａ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ｓｔｙｌｅ Ｐｕｔｏｎｇｈｕａ”ｗｈｉｃｈ ｒｅｓｕｌｔｅｄ ｂｙ ｔｈｅ ｉｎｔｅｒｆｅｒｅｎｃｅ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ｄｉｌａｅｃｔ ｉｓ ｏｆ ｇｒｅａｔ ｓｉｇｎｉｉｆｃａｎｃｅ ｔｏ ｔｈｅ ｌｎａｇｕａｇｅ ｓｐｅｃ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ｃｏｎｔａｃｔ；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ｄｉｌａｅｃｔ；Ｐｕｔｏｎｇｈｕａ；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ｓｔｙｌｅ ＰｕｔｏｎｇｈＨａ （责任编辑：迟一责任校对：郝丹立） ８１